1995年12月7日至10日
(十一)
野添:你在监狱时,日本就投降了。投降的前一天,日本遭到一次大空袭,你知道不知道? 耿谆:知道。那是夜里投弹,投弹就好象投到监狱一样,炸得好响。投了很长时间,大约有一个小时,从此以后再没有投。当然外边知道日本投降了,监狱里是不知道的。 我现在说说,法庭审判的前后的一些情况。 以上我说了,在监狱里连审我三次,后来法庭去人了,他们不审讯,先去一个佥事长,让我坐在那里谈。谈整个暴动的经过,他坐在那里写。我记得他去了四次,或者五次,每次都是他先问问,我谈谈他记记,最后再让我重复一遍,不错了,才结束。以后就开庭了。开庭的时候,他们把门啪啪打开,把人带出去。原来进来时是13个人,这次带出去的是12个人,没有李克金了。这12个人都带着手铐,坐着卡车,由狱警押着。这是正式法庭,去到以后,将手铐打开,坐在那里。那里有三名法官并排着,一侧坐的是佥事,佥事先开始念口供,念完以后就休庭了。第二天又去,法官一宣布开庭,又是佥事念口供,念完以后问大家对不对,念一个问一个,好象是第三次开庭才宣布判罪。好象在判罪之前还给我两个辩护士,还有一个翻译。翻译我记得是原花冈那个警察金野,金野会说中国话。
野添:两个辩护士你知道不知道姓名? 耿谆:不知道,只记得他们把我叫到一个小屋里对我说:“我是辩护士,我替你说话,你把你的事情告诉我们。”我就把我们为什么要暴动,暴动的起因以及暴动的整个经过,都向他们说了。我记得那天开庭时,后边坐有很多旁听的。法官判我死刑时,辩护士也站起来进行辩护,辩护以后 ,法官仍宣布执行原判,之后就休庭了。 我记得当时除宣布我的死刑外,还有两个无期的,十五年的,十年的,最后我听到有七年的,这是最轻的了,但都记不清是谁了。 从法庭回去的时候,有个狱警给我开门。他叫吉谷,吉谷这个人平常对我特别表示同情,我就顺便问他刑场在那里。我想判了刑不是马上就要执行了么?他写了“仙台”两个字。刑场在仙台,我当时看了有这样的感觉;人死了还要上仙台,我觉得很有趣。我当时从山上下来时,就想着必死,后来从警察署送出来的时候,就想着是上刑场,后来又到监狱里。这次又判成了死刑,死是必然的了,不过是早晚的时间。杀人暴动我是主谋,即是死我也很高兴。那时还想着赶快死赶快了却一生。所以,一问刑场说是仙台,我就很高兴。
(张友栋插话:耿老,有些时间你可能弄混了,开始是提出诉讼要求处死刑,正式宣判是到9月11号,这就是8月15日日本投降以后了。而日本投降的8月16日,日本的内务部,公安部,警察监事厅已通知全国所有在押的中国劳工一律要释放,秋田县就特别可恶,直到 9月11日还给你们宣判。)(注) 听说刑场在仙台,光等着死了。可是,不久有个穿便服的年轻人,开了开门,进我屋里来,他也不是狱警,平时也没见过面。他进来之后给我写了“世界和平”四个字就走了。可能是到第二天或者是第三天,他又去了,又写了“日本战败”四个字,还显得很害怕的样子,写了以后就匆匆离去了。就在这次写字的时候,我问他:“南吗衣?(你的名字)”他写了“小长光”三个字,他叫小长光,他不会说中国话。他一共去了两次,以后再也没有见到这个人。 当时我心里想,日本可能战败了。
野添:小长光的年龄? 耿谆:年龄大概有二十四五岁。(待续)
注:张友栋是河北大学日语研究员,此次是为野添作翻译的——编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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