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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谆答日本作家野添宪治问(连载十二) 
加入时间:2009/1/9 18:22:01   点击数:23320

 

    1995年12月7日至10日 

    (十二)

    野添:现在你谈一下,日本投降以后的狱中生活情况吧!
    耿谆:小长光给我写了日本战败几字之后,大概又过了几天,是留学生看我。他们好象是去了三个人,我记忆里一个叫王胜之。他给我一个名片,上边写着“秋田县冶金科”。王胜之现在还在日本。另外一个是姓马的,叫马世珍,他在87年9月还给我来过一封信,他现在在吉林省地质矿产局工作(见162页——编者)。他们去 时是由警察领着,把我叫到另外一个屋里对我说,日本战败了,不久的时间你们就可以到东京了。他还叫我队长,说:“队长可以到东京去了,现在我来看看您。”这时我才知道日本真的战败了。可是。那时我们的生活还没改善,不过给我们送书看了。送书的还是平常给我送饭的那个人。推着小车,走近时拍拍书问要不要,这时我就接过来看。那时我就在监狱里看了很多书,有中文的,有日文翻译成中文的。现在我还记得,当时我读的有吉田松荫著的书。他的书里边有一首诗,我印象很深,现在我还记着:“自从入狱泉,悉却尘内烦,手中把书读,读倦枕书眠”。”他30多岁就死了,我看他的学识相当好。那书好象是《攘夷论》。他是批判攘夷观点的,他提出国家要开放通商的主张,被当权者判处死刑,他死在狱中了。现在日本人很尊敬他,认为他的开放主张对国家发展有贡献,还成立了吉田松荫神社。我现在只所以记住那首诗,是因为那首诗写的与我入狱时情景很相似。我当时在狱中也沉静得很,我也“悉却”了“尘内烦”,达到了万念俱寂的境界。我想我早晚是要掉头的,所以什么事都不想了。那时,在狱中虽然吃的少,也不感到痛苦,因为不累心了,责任尽完了,该归宿了,到死的时候,所以,我也觉得很坦然。

    野添:从你思想上认识到日本确实打败仗了,是在什么时候?是不是留学生来了以后?
    耿谆:是在留学生来了以后。以前小长光也说了,后来他们自己将灯上、窗户上的防光黑罩都去掉了,特别是留学生去看我,这是自己人见面了,这就更准确了。

    野添:当你知道日本战败时,你的心情是怎样的?
    耿谆:心里当然高兴了。日本战败了,我们恢复自由了,我们快要出去了,内心非常激动。
大约是留学生来了以后的第二天或第三天,狱长和课长陪同一位美军军官,到监狱巡视了一遍,因语言不通,只点首致意。美军官走后,狱长又到我屋里,席地而坐,用笔写了“要求”两字。我立即写出三点要求:1、我们12个共住一起;2、饮食不加限制;3、允许向家里通信。前两项他答复照办,第3项他写出“考虑”二字。当天,我们12个人都住在一起了。
    以后,我们这些人都恢复自由了,我们的生活也得到改善了。虽然我们还穿着囚服但吃饭不限制了,咱们想吃馒头,他们就蒸馒头,想吃包子,他们就蒸包子。要罐头,他们就送罐头。所长也经常请我去吃茶,他们的课长在一边恭恭敬敬地倒茶,我一下子成了座上宾了,就是还穿着囚服。后来,大家对我说:“队长,你给所长要求一下,让我们到外边散散步。”我给所长说了,他说:“你们是战胜国人,我们得保护你们。现在上边还没有命令叫你们出去,我们只有尽到保护的责任,我们怕你们出去有危险。”就这样仍不让出去。

    野添:你知道日本战败以后,是不是也产生一些想法:自己到日本来,吃了那么大的苦头,受了这么多的罪,这次重见天日了,也有一种很兴奋的心情吧?那么这一段时间你都做了些什么?
    耿谆:我已说过,当时是激动的。从这以后,我在监狱里要了很多笔墨纸张,我在里边练书法。我不但自己写,也让其他人写。所长、课长见我的字写得好,都向我要字,我就给他们写 。还有给我们十几个人送饭、送书的那个人写。他叫畑义春,中国没有这个“畑”字,他这个人也很有学识。后来我们攀谈起来,我问他怎么也到监狱里来,他说他原来是军人,在军队是个军曹,因在中国山西作战时有反战情绪,送回国内来,给他判了刑。所以,他在那里边也是服刑的。他们好象是判了刑,就在那服务了。他管送书送饭。这个人好象五几年在华侨报上写了一篇叫什么畑义春发表对于耿谆的证明文章。好象是53年,或者是52年的华侨报,我现在还放着,登的还有我的照片。
    关于那个小长光,我也问过畑义春。他说小长光是东京大学的学生,他因刺杀东条英机(首相)未遂,被判12 年徒刑,转入狱时他已经坐三年了。我还问他,他怎么能开门,他说日本监狱里的犯人,一判了刑,就得做工了,在里边会干什么的就干些什么,做工时可以多吃点饭。

    野添:他判了几年?
    耿谆:他判了12年。说是东条英机的小车过来时他打了一枪,没有击中。他是一个反战派,他在日本战败后就释放了。以后再没有打听到他的下落。前两年我还托人打听他的消息,也一直没有打听到。

    野添:畑义春后来的情况怎样?
    耿谆:刚才我说过了,畑义春在报纸上发表过文章,那张报纸是林伯耀给我的。我一直没有再见到他,不知这人还在不在了。我当时曾给畑义春写了一首诗,用楷书写的。那时我年轻,字写得很好。他们的木夏本所长见了,向他要走了,木夏本裱了以后,挂在屋里,有次他请我吃茶时,还指着字伸大母指,意思是写得好。这首诗是“明月在浊流,不减月色清,古松盘曲径,不灭松性贞,君子遇险戏,此心坦荡平。”这是一首古诗,是给畑义春写的。
    吉谷也问我要过字,我写的是朱熹的一首诗,宋朝那个朱熹。那首诗是“盛年不重来,一日难再晨,及时当勉励,岁月不待人。”我现在想起来了,还有那个庶务课长叫小野,他向我要字时,我给他写了“谵泊以明志,宁静而致远。”

    野添:这是一首诗?
    耿谆:不是诗,是诸葛亮的两句话。

    野添:日本投降以后,你在监狱里,鹿岛组那个河野伊势去看过你没有?
    耿谆:没有,一直没有。不过大馆警察署署长去看过我。他去时背了很多苹果,请我们吃苹果。他一去,监狱里的木夏本所长就将我请去。这个署长叫三浦太一郎,那时他可能是退役了。他送我一张名片上写着“前大馆驿警察署长”。他见到我时,向我道歉,说对不起,并向我鞠躬。说起我们当年暴动时,他说他出动了很多人。他是那里的主管,以后判他20年刑。以上这些,都是日本投降以后我在监狱的情况。(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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